方壶存稿八卷

宋休寧柳塘汪莘叔耕著 太史公發憤作《史記》百三十篇，而列傳首孤竹君之子，乃復續之以力拔山之項羽，何哉？以其敘屈原、賈誼，亦復抑揚詞旨，且自言發《詩》、《書》之隱約。葛稚川謂述往者以思來者，又謂其爲一代之偉才，不其然乎？叔耕藴霞牋玉（滴）〔牒〕之奇思，出天表，蓄而不試，憂深思遠，未易遽班之賀、白也。嶧山積石三十二里，孤桐琴瑟，而鄒、魯地接，古稱多儒。休寧斷崖鵝石之秀，江南鮮比。君殆一奇乎？僕頃爲史官，不能取君傳之逸民，今一念之，歉然未已，然猶有期於來者。姑以此編寘之方壺，（修）〔秋〕菊寒泉，振我清風，予心往矣，（子壽）〔于以〕辭其責可乎？端平乙未臘月二十五日，洺水遺民程珌謹書。 新安人物以韋齋、龍溪爲稱首。方壺居士抱邁往軼羣之氣，頤神天隱，高蹈物表，不屑習舉子業，以絓名利之罔，發爲文章，雄壯奇偉，縑縑然如馭風騎炁，與造物者游，無一點烟火語。古賦似宋玉，詩歌似太白，長短句似坡翁，不受章律束縛者，真是邦之英材間氣也。韋齋、龍溪豈得專美於前歟？夫以方壺之望，受知於文公、慈湖、西山三先生，實焯焯自足以名世矣。至於扣閽三疏，極論時政六事，忠肝義膽，皆自學問中流出，雖曰畸於人而合於天，使其一言悟主，豈徒日入議論路而已？世有枉道而徇時，違忠而耦意者，聞方壺之風，亦可少愧。掌書兄克世其家，薈萃遺編，以傳不朽。惜三疏猶未之見，願披訪以輯大全。它日太史氏必有傳逸民者。咸淳重光叶洽中秋日，山陰孫嶸叟書于歙之簡肅軒。 文士以逸民特招，如老泉以歐公，後山以坡公，至於韓子蒼之流，皆不繇科目進。柳堂居士遇文公於慶元，遇西山於嘉定，而汔不遇，豈二公不能爲歐、蘇哉？余觀西山帖，欲居士俯屈以訪諸賢，則其自重難進之節，非招不往，豈時俗佻巧，馳驁於名場利區，朶頤於爵標勢（的）〔位〕者？斯文金玉傳之不朽，居士之遇榮矣。慈湖朴（賞）〔實〕之訓，實允蹈之。掌書貴孫，其猶子也。咀其華而踐其實，昔耕之而今獲矣。重光協洽歲中秋月（溯）〔朔〕，浚儀王應麟伯厚父書于歙郡齋。 自唐以來，以詩名世者多矣。我朝名賢輩出，猶長於詩，罔俾李、杜專美于前也。新安江左名郡，山峭厲而水清激，禀氣食土者，率多英才。休陽汪叔耕，嘉定間馳詩聲於縉紳之間，且叩閽獻書，若有心於用世。當時諸老亦有欲爲言者，柰時不我與，終身高蹈，而日以咏歌自娱，長篇短句，布在方册，多有意外驚人語，生平之志于斯見之。唐卿生（晚也）〔也晚〕，固不得而見之矣。偶成吏隱，其姪（黨）〔掌〕書訪予於松雪，書示詩詞二篇，弌唱三歎，使人不忍釋手。誦其詩，而可知其人也。囑爲之跋，唐卿謝不敢。其請益堅，姑筆此以記之，未足以寫柳塘之心也。噫！古人謂詩能窮人，予至是抑重爲柳塘憾。乙丑改元，東鄞學史唐卿跋。 柳塘汪叔耕自新安來，應詔上封事。一日應同舍生陳斯敬訪余於學省，出示詩藳三編。時秋暑甚於三伏，前廬偏仄，如坐甑中，每讀一篇，殊覺清爽，颯颯自几案生，唯恐卷之將盡也。周純仁一見以爲我輩人，柳坡綦彦文恨未識面。叔耕將治歸裝，亟來徵此文，手自抄數篇，且託楊□二同舍絲月賦書五十六字于卷末以還之云。妙詩圓美走盤珠，照我形骸穢纇除。光與離騷争日月，人非爾雅注蟲魚。一廛總覽溪山秀，萬卷森羅寶玉書。誰肯犯嚴開荂口，忍教夫子久窮居。嘉定戊辰七月之朔，閬風劉次臯允叔書。 張應元重刊序萬曆二年